5点钟的晚霞映向了夕落帝国的大地。雪馨城,夜雨街,响起了一连串吵闹的声音,怒气冲天,又沙又哑。慕子兮太太是本杰明所驻旅舍对面那家米粉店的老板娘,走出来和冬瓜点店的老板吵架。她的眼镜少了半个鼻托,拉踏着大出一截却又断了跟的布鞋,披散着花白的头发。
慕子兮:“老不死的,跟你说过多少次了,别把冬瓜摆在我家门口,你以为这是你家吗,你就不能摆在自家门口?”
真要说起来冬瓜是摆在两家共用的隔墙那里,但慕子兮太太总感觉对方用而自己不用有些不爽。
“这哪门子你家门前,这地一直空在这儿,摆点东西怎么了。”冬瓜店老板没好气的说道,就像谁欠了他二斤黑豆不还一样。
这幕小小的插曲吸引了南来北往的过客,抽着烟斗与周围交头接耳的大叔,挎着半框菜眯着眼睛的中年妇人,还有附近学院课后溜达撸串的学生。并没有人在意谁对谁错,更多的是出于好奇,掂量着自己能否获得一份意外的乐趣。
街道上几个儿童因为几个橘子打成一团,不时听见叫骂声。娼馆也亮起了灯,出来接客的娼妇也渐渐多了起来,与众不同的是她们的衣服上多了几分色彩,在落日余晖之下,竟颇显夺目。走街串巷的小贩叫卖声逐渐显得有气无力。楼上的女孩又咳嗽了起来,她得了肺结核,虽然不是一直咳嗽,但也让人耳朵闲不下来,她和她的母亲还有弟弟三人挤在楼上一张小的可怜的床上,一条油的发亮的棉被,几件麻袋一样的衣服还有些许破洞,外加一盏昏浊的煤油灯,这就是她们的全部家当。本杰明后悔住在了她们楼下,一股怪味即使隔着楼板依旧清晰。或许刚知道楼上三口多么困苦的时候,他心里还有那么一些同情,但时光流转,剩下的仅仅是烦躁而已。每当这时,本杰明总喜欢去旅舍后面的小湖走一走,虽然路过的下水道总是发出一些酸臭味,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前行,想到一会便能邂逅静谧,便不由得加快了脚步。
当他来到湖畔,正是落日余晖不再,皓月当空的时候。他不由的看向眼前风景,新雪初霁,满月当空,下面平铺着皓影,上面流转着亮银,而湖泊波澜依依,宛若点起脚尖偏偏起舞的少女,月与雪之间,这便是第三种绝景。
这是第几次一个人在湖畔漫步了呢,早已记不清了。和无数怀揣着梦想的青年一样,从边远的村庄来到城里祈求改变自己的命运,然而社会总是喜欢和热血青年开一些荒诞不经的玩笑,有人成功,就必定会有人失败,他不是被命运女神眷顾的那一个。失意之后便在旅馆安定了下来,自那时起湖泊成了他最忠实的伴侣。嘛,人生之不如意十有八九,永不跌倒并不值得歌颂,值得歌颂的是跌倒后再爬起来,虽然是烂大街的道理,但对本杰明来说走出人生低谷总是需要一段时间,不如说正是因为是一段时间所以才被称为低谷。
独自一人的漫步是和自己灵魂的独处,很少有人喜欢这样做。分析归纳,深入思考便是本杰明最喜欢的事,很多人说他奇怪没事看着一些无用的说,总喜欢一个人绕着湖走来走去,但他总是不以为意。大部分人都在做的事,你不做,他们就会批判你;大部分人都没有做的事情,你做了,他们就会讥讽你。这不代表你错了,只能说你的行为和他们的行为不一样的时候,他们会很愤怒,也许是想让自己显得正确一点,虽然本杰明自身也不够出类拔萃就是了。
“比起参与者,我更像是一个旁观者去观察或评价自己,这是我能保持冷静的原因,但或许也是失败的伏笔。”
仔细想想,这个世界注定了不公,多数人的命运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,资源,信息,人脉这些都会决定成败,本杰明并不想像那些败犬一样去抱怨命运的不公,所有的抱怨与愤怒,不过是因为他们不是利益获得方罢了。凡是过去,皆为序曲,唯一能做的,仅仅是把时间交给现在,去思考分析,准备下一次的冲锋,这便是对未来最大的负责。
随着帝国贫富差距加大,各种社会问题也随着引发,近来的干旱欠收会成为矛盾爆发的导火索,同时也将迎来下层阶级百年不遇的机遇。虽然只活了二十八年,但本杰明学会了小心,妇女和儿童可以粗心大意,但男人一定要小心,说话要小心,处事要小心,兵荒马乱要小心,太平盛世更要小心。长久的蛰伏或许真能换来小小的改变也说不定,十年饮冰,难凉热血,本杰明决定再一次给青春一场小小的冒险。 ——待续
愿逝者安息并悼念为疫情做出牺牲的烈士。